收銀員縮著腦袋，聲音有些發顫：“我，我不是老板……老板晚上不在這裏的。”

有個女孩悄悄拿起手機撥打，剛剛放到耳朵，一個小混混撲了過來，一把搶過她的手機扔到地上，一腳踏成碎片。

“狗娘養的，敢報警？我操你全家！”小混混叫罵著，將那女孩摁倒在地，狠狠地踹了幾腳。女孩捂住小腹哀叫，噴出幾口帶有胃酸黏液的隔夜飯殘渣。

後面過道沖出個人影，手裏舞著金屬腿的板凳，大叫道：“你們這幫流氓，我跟你們拼了！”

那流氓用手格了一下，金屬板凳猛烈的沖擊使得腕骨幾乎折斷，但他右手握著的棒球棍也對那人的頭腦打橫敲了過去。哐啷！兩人同時向後跌倒，小混混很快站了起來，吐了口痰道，揉著腫如饅頭的手腕罵道：“他媽的，老子的手都快斷了。”

幾個售貨員都同聲驚叫：“阿雲！”

廖學兵道：“咦，關慕雲，他就在這間便利店上班？”

“兵哥，怎麽？”

“沒怎麽，打殘這幾個小雜種就夠了。”

沖出來的那人正是關慕雲，腦袋破了個大口子，鮮血汩汩流出，在地上形成一片血泊。先是腦際響起一陣持續不斷的轟鳴，慢慢睜開眼睛，眼前物件通通變成重影，模糊不清。劇痛沖擊著大腦，似乎什麽都記不起來，可是又好像任何一個時期的記憶片斷都在眼前飛來飛去，初戀女生溫暖的小手，母親親切的叮嚀，班主任嚴厲的眼神游蕩在他的神經裏。

幻覺漸漸散去，他眼前的景物變得清晰起來，卻發現粘有香口膠的皮鞋底夾著勁風迎面而來。關慕雲只能緊緊閉上眼睛等死！

但始終沒等到踏平他鼻子的那一腳，睜開眼睛，那小混混已經在地上翻滾嚎叫，身上十多個血口子往外噴湧鮮血。他的邊上站著一個男人，皮鞋沾滿點點嘔吐的穢物，褲子同樣很臟，視線逐漸往上移，沒穿衣服，肌肉的線條如獵豹般健美，手裏拎著一把帶血的小刀。陰柔中秀美的臉龐，眼中是不屑的光芒。這個男人是……

廖……廖老師！

可以這麽說，這一刻給關慕雲幼小心靈帶來的震撼將使他今後十年都無法忘記。

老師並沒有看他一眼，因為持斧頭的那人已經撲了上來。那人只撲到一半，身軀尚在半空，遭遇忽如其來的襲擊，葉小白對著他的肋部淩空飛腿，整個人橫著跌到櫃臺上，斧頭高速旋轉落下紮在他的大腿上。雙重打擊，那人一下昏死過去，轉眼又被劇痛痛醒，扶著大腿和斷裂的肋骨叫不出聲。

領頭的混混剛拔出匕首，忽覺背心一痛，已撲倒在地，幸好刀柄向內，否則非紮穿自己胸膛不可。饒是如此，胸口也被頂得痛死。他還沒怎麽反應過來，一只腳已經踏在背上，那襲擊他的敵人抓起他的雙手用力向上一提一扭，喀啦兩聲，一齊脫臼。領頭混混兩眼翻白，昏了過去。

剩下兩個混混要跑，葉小白提起兩張椅子扔過去，一張解決一個。

“老師……”

蒙朧的燈光中，廖老師朝他伸出寬厚的手掌。

關慕雲猶豫幾秒鐘，終於接住老師的手，在他幫助下站了起來。

“小白，你們先回去吧，我有點事要談談。”

“媽的！有了媳婦忘了娘，不對不對！”葉小白邊走邊罵，“應該是見色忘友，也不對！他媽的，我這豬腦，那個意思一下想不起來怎麽表達了！”

南弟冷冷掃了他一眼：“我覺得應該全面加強社會教育，你這文盲早跟不上時代發展的步伐了，我來形容一下吧，是卸磨殺驢！是鳥盡弓藏！是狡兔死，走狗烹！”

“你娘的才是走狗。”葉小白跨上自己車牌為ZHS5678的跑車，打電話給手下：“鬥雞眼，淺水街門口有三輛無主的摩托，你叫幾個人來收了。十五分鐘之內，估計警察很快要到。”

廖學兵試圖安慰驚魂未定的女售貨員：“小姐，不要怕，壞人已經被我們徹底控制了，請你立即打電話報警吧。”

關慕雲看著他的後腰，臨近臀部有塊刺青從褲腰裏延伸出來，那是一朵嬌艷欲滴的曇花，層次分明，線條明朗，刺青者顯然非常用心，使盡平生技巧，使那朵曇花好像在他的腰部活著開放一般。太美了，真的太美了！

“追求生命中剎那的美麗光華？”

老廖回過身，關慕雲趕緊收起自己火辣辣的目光，捂著腦袋裝做天旋地轉難以支撐。

“關慕雲，我和你去醫院一趟。小姐，等下警察來了就說這幾個流氓互相殘殺好了，另外，跟你們老板知會一聲，關慕雲他從今天晚上開始辭職。”

“啊！老師！”關慕雲馬上醒了，“我不能失去這份工作！”

老廖把他拉出外面扔到車上。

“相信你現在有很多疑問，比如我為什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其實我傍晚去你家家訪了，你家的情況我都清楚。還有就是，我為什麽有兩個看起來像是惡棍一樣的朋友。”

“啊！”關慕雲感覺老師好像要對他說出什麽秘密，心臟砰砰亂跳，暗道：“他會不會殺我滅口？”

廖學兵把車開得飛快，“我那兩個朋友是我從小農村長大的兄弟，他們一時無知加入了黑社會，飛車黨你聽說吧？他們就在裏面。你的家庭狀況不太好，我決定把你推薦給他，從明天開始，你跟他們去收保護費吧。”

“啊！飛車黨！收保護費！老師，你還真的是老師嗎？”關慕雲差點從車上掉下來，接著又問：“月薪多少？”

“五千塊以上吧，最底層的小弟。”

“什麽時候去？喔——”關慕雲不顧正在流血的腦袋，興奮的學起狼叫。

……

星期六早上。

辦公室裏空蕩蕩的，就只有陸誠達一個人，正靜靜地坐在那裏，對著電腦雙指如飛，傳出陣陣“劈裏啪啦”的聲響。

這個神情專註的男人絲毫沒有察覺，廖學兵已在他的身後站定。

老廖本以為陸誠達會趁四下無人之際瀏覽黃色網站，想逮個正著，抓住他的把柄，再讓他盡心盡力地教自己電腦，便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廖學兵至今還能回想起邱大奇嫖妓當晚略帶羞澀地對小鳳提出特殊要求的情景。想來，邱大奇的這種性壓抑，憋在心裏一定有些年頭了。世俗之人，要當眾沖破現有道德標準，還是需要相當大勇氣的，因此很多人都選擇了“悶騷”。而陸誠達顯然與邱大奇一樣，都一定程度上的患有“悶騷”癥。

對付悶騷型男人，只要掌握他內心“其實也騷”的證據，是很容易手到擒來的。

嘿嘿，上次貝曉丹同學問MSN號碼，等老子學會了電腦，連上了網，憑我情聖的“奇淫技巧”，她無論如何跑不出我手掌心。老廖一邊盤算著，一邊觀察著。

陸誠達似乎正在專心致志地用電腦寫著備課筆記。

靠，這不是剽竊行為麽？好一個“東邊不亮，西邊亮”！

“陸老師！”廖學兵忽然幹咳幾聲叫道，“以原創為榮，以抄襲為恥。”

陸誠達嚇了一跳，差點翻倒。

“啊！你，廖，廖老師……我……我沒抄，我只是引用一下別人的東西，再加以修改整理，這，很多老師都這麽做的。”陸誠達急中生智道，“哦，我忘了！廖老師你剛學電腦，可能不知道網絡是資源共享的。”

廖學兵聽罷伸手按向陸誠達肩頭，幹笑道：“老陸別緊張，我其實是想跟你學電腦來的。有空教我麽？”

這家夥心虛加畏懼，全身微顫，忙道：“可以，可以。沒問題……廖老師想學電腦，包在我身上。”

就等你小子這句話，還算識相，省了我不少事，廖學兵心頭竊喜，語氣轉柔道：“好，那就每周一這個時候，正好我們都沒課，如果沒什麽問題，現在就開始好嗎？”

“行，行！不如，我們就先談談網絡的共享特性。”

“隨便你，只要把我教成網絡高手就行了，多一樣本事多一條出路嗎？萬一失業了，也可以去網絡公司混個什麽O的當當。”

廖學兵說得輕描淡寫，陸誠達卻是一陣無語：還什麽O呢，你這個廖老師，除了能毆打同事，還會什麽，草包一個。

陸誠達不敢怠慢，收回心思，侃侃而談道：“因為網絡有交互性，數據是可以雙向傳輸的。比如我們兩個的電腦只要聯網，我的文件可以通過網絡傳到你的電腦上，而你的文件也可以通過網絡傳到我的電腦上。這就是最基本的一對一共享。”

廖學兵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也就是說，你電腦裏的A片，可以通過網絡傳到我電腦上，只要聯網，網絡真他媽好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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